四年后仍是此刻，

风中又成独我一人凌乱。

多燃一点蜡烛立在你无人问津的苗圃前，

为这没有他者参与的弥撒祭献。

却只为承祢的旨意来做告别，

不再为乞求你的重开。

 

 

你本是纯质而无垢的花间一朵，

却萌发以最令世人厌恶的姿态。

播种于千百苗圃的角落，

静睹周遭的鲜妍被一位位寻花人摘采。

你的花语以忤逆常伦的痛苦为名，

注定不受祂的虔诚信徒理睬。

更同那万千无权为自身的辩解的存在一样，

默默静受敌基督的漠视与摧残。

 

 

自从能描绘出的轮廓，

你便寄居心中与那人相伴。

那人的心与你融为一体，

那人誓要做永远呵护你的存在，

那人无法拒绝你的诱惑，

你便成了那人背负的原初罪愆——

敌基督降下判决，

假先知们的申言印刻在脑海，

那人的牧师手持伪经喝令我住手：

不要寻这腌臜淫花，

不幸会与你为伴，

去寻那些馨香与清雅吧——

你答应我，莫要撷她为伴！

 

 

拭干泪而抹不去深辙，

那人藏你于最深处的心潭。

曾是愚钝蒙昧的沙弥，

却想从假先知的申言中为你辩白。

撒旦的旨意浮升到地上，

句句没有你存在的意义。

那人曾步入过你与同类所向往的乐园，

那被称为索多玛的所在。

当那人第一次涉足那里

只目睹撒旦最后一次降下的天火——

将乐园焚毁殆尽，

立下无言的警示：

谁再想重建此城，

注定空劳一场。

谁若想挑战威权，

注定碎骨粉身。

 

 

彼时那人不敢改宗移信，

只想为你寻一方栖身所在。

没有水养滋润的你形消骨蚀，

曾誓言要护你的其他人奔走四散。

一方方小小的苗圃被撒旦的怒火燃尽，

他为每次睹视你的身形而忧心裁罚。

他无法找到救你的福音，

他无法向自己的牧师告解——

他只能茫然穿梭于一个又一个苗圃间，

乞求不知是何种身形的主，

降临于这世间吧，

赐你以得救的甘霖。

赐我们以永恒乐园来！

 

 

那人犹记得那一日，

祢回应了他的召唤。

祢的使徒来到了他所寻的荒芜花圃，

告诉他你并不孤单。

那人仍心存疑惑而捧出花：

这是否是我们同要护的那一朵？

祢的先知设置了考验，

领受众人以坚振礼而无人留意——

是的，

我们是同类

无人应是异端。

 

 

瘠壤长出新芽，

砖瓦砌置安放。

为防天火的突袭，

你们把苗圃转厝妥当。

索多玛虽然消逝，

你们的伊甸园筑成。

日夜为你们的友谊干杯，

何求索多玛的重建？

乐园的主人立下了规则：

乐园的大门无需敞开，

园里的果实众友随意采摘，

但不要去采无花果树——

那是祂的禁脔。

 

 

小小的乐园愈发拥挤，

魔鬼的诱惑开始显现。

众人不再只单一欣赏你的风采，

千姿百态的花来乐园里争艳。

无人再相信你的继续茁壮成长，

却看见无花果树的花被先知与那人误采，

苗圃的主人降下了绝罚的圣裁：

伊甸园已经嬗变——

都走吧，

这里无需再存在。

 

 

……

你的蕊在溢出细细的血流，

那人的心随之而凋谢。

平信徒们嘘声而散，

留下那人的跪像立在乐园的奠基石前。

那人从此不再站起，

伊甸园不再存立。

先知拄杖叹气：

谁让你们采摘了无花果，

我徒劳忙活一场！

那人精神从此沉沦下去，

这一切我都记忆犹新。

 

 

先知——

那人曾按照您的身形，

刻画出基督的背影来崇拜。

基督未有降临之前，

您如何能抛下众人而不管？

跪在奠基石前的那人求您留下，

您只留下冷冰冰的教诲：

护好还未启蒙的教友吧，

这是选择此条道路的你的职责所在。

 

 

基督——

告诉我，

为何选他做所有人的替罪羔羊？

是因他以平信徒之身而行弥赛亚之事，

冒犯祢的职能？

……可祢的果实不是爱与仁，

为何要如此加害你的信徒？

还是从一开始就在惩罚我的僭越，

让我认清撷此花为伴的后果？

若此花本就不可存活，

为何要让假先知们如流星坠地——

回应那人的召唤？

抑或是，

你是否真的存在？

 

 

我为他守制三年而无力提笔，

受你之粉的花一瓣一瓣飘零。

困于身与心之囚而无法呐喊，

惟见天火把其他罪欲之城焚尽。

敌基督得胜的嗤笑愈发猖狂，

愈发相信主，渴求主的存在——

但只收获撒旦信徒们嘲笑：

就算你的主存在，

你们也是祂的弃民，

永世轮回于此吧

这是你们原初的罪愆！

 

 

不……

你们看见那缕缕升起的狼烟，

被点燃在敌基督的卧榻之侧？

你们瞧见那燃烧在泰西处的火星，

点燃起了熄灭三十四年的干柴？

敌基督从痴梦中惊醒，

是因为羔羊们忍无可忍下的嘶吼？

 

 

羔羊……

惘然无措之间，

祢的信使再次降临。

她带来我未见过的镜子，

第一次映照出我的心形。

她知晓了伊甸园的一切故事，

共我情于伊甸园的覆灭。

何日得以重建？

弥平一切的仇与恨吧，

守花者们何应有阋？

 

 

在信使衔信而又离去后的三个月又十日，

我默默跪在你的圃前。

细心剪下你最纯净的枝桠，

扦插于崭新的苗圃之中。

我捧着你的一部分，

临行前最后作你的祈祷。

告诉我，你真的能活？

要我相信，这一切不是虚幻泡影——

若我真能领悟到主的圣言，

便可把你救赎？

等等——

我感悟到了，

你的子房结成了新的果实。

这就是四年前死去的你留予我的最后惠赠？

我剖开了果实查看——

里面写满了逻各斯。

 

 

基督——

两个月来我已清楚祢予我的磨难。

神的国不是索多玛，

而是属于理性与秩序的门庭。

去界定群与己的边界，

让人人想象出自己所构成的共体。

不要尝试让石头变成饼，

只有敌基督才如此诱骗。

不要尝试在不合适的地方触碰无花果树，

面对撒旦要做好塔基亚。

这都是您的教诲。

我听见了祢予我的低语：

愿我能直抵旅途的终点，

能在水中看见祢的身影。

 

 

安息吧！

我为你写下这首安眠曲，

为四年前死去的人作最终悼念，

超度你游荡四年的亡灵。

你的枝桠被扦插在另一座苗圃，

已成长得茁壮而繁茂。

守花者们纯良正直，

不再有平信徒横加干涉。

就算覆辙会重蹈，

但我已做好十全准备而不气馁，

因为我知道你能够成长，

你的种子不像无花果树，

有土壤便能开花。

锡安的精神长存于人心——

主的信徒永不离散！

 

 

主——

我相信我已寻得祢的真名。

不必等基督降临再行动吧，

我们已有保惠师的顾眷！

信仰的代价虽重可承，

布道者的使命不卸。

祢的福音终将传遍，

让魔鬼的胡言自惭秽形。

愿到那时，

她们的枝系已经足够壮劲，

足以承受祢的福音。

向你的同伴自豪地挥舞你的身形吧，

没有一朵花是主的弃民。

让我们到那需万花争艳之时，

一齐领受祢的至上旨意:

Die Luft der Freiheit weht.